喻黄Only

【喻黄】暮间光

  

喻文州回到公寓的时候正是下午五点,不早不晚,完美地避过了下班的高峰期。窗外的天色本就澄蓝,往地平线那边慢慢变浅,似乎就要透明了,视线所及的最远处溢出了一丝橙黄,像是半熟的荷包蛋刚刚被戳破,建筑物也因此敷上了一层淡淡的暖色。

  他在包里摸索了一下,钥匙一时没找到,倒是抓出了几个泡泡糖。触到了微凉的东西,但那形状不像钥匙,掏出来居然是小瓶的养x多,被体温捂着,外壳上已经停了小颗的水珠,也不知道自己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态把它往公文包里塞的。只是在回家的路上突然想起了那个在床上打滚的人嚷嚷着“这里太严肃了商店居然都不进泡泡糖”,就憋着笑挑了点小零食。

  这里是个与G市完全不同的陌生的城市,色调偏冷,没有肠粉和虾饺,也没有故乡的永无止境的夏天,加上知道在这里最多待个一两年,更是显得生疏。刚工作没多久的他还不能习惯在几个城市间飞来飞去。住的地方是合作公司的空余的员工宿舍,原主人留下的东西不多,但也显得像是侵占了别人的领地。

  他时常感到疲惫,尽管他在别人面前一直慢条斯理胸有成竹。在忙碌了一天终于可以卸下微笑的面具的时候,与无数个相似的个体挤在地铁里的时候,独自一人走在陌生的街道的时候。但是他在疲惫的时候总是能想起一个和自己互补得完美的人,承受着相同的压力,一直锐利张扬,又会在城市的一角亮着一盏灯,安静地等自己回去。

  所以喻文州还是愿意称之为“回家”。

  

他终于摸出钥匙打开了门,随着嘎吱的一声,灯光和香气同时扑面而来,还能看到沙发的一边和一截伸出来的小腿,一晃一晃的。

  “今天回来得挺早?”喻文州把买回来的东西放在茶几上,抬头问他。作为一个设计他不是特别清楚黄少天的工作,只知道主要是敲定合同,没事的时候还算清闲,一旦忙起来就会天天加班加点地赶,前几天黄少天还在开夜车,今天却赶在自己之前回来,看样子还做了个晚饭,令他有些惊奇。

  “嗯难得不用加班啊……你居然真的买了泡泡糖?!哈哈哈喻文州你幼不幼稚啊?”黄少天正在玩ipad,抬眼看了看他,露出一个夸张的表情,又把目光放回了屏幕上,十指翻飞,敲出一连串雨打般的声音,“你等我一下啊,马上就好了!”

  “也不及在床上打滚的人幼稚啊。”喻文州笑着回击,在黄少天身边坐了下来,屏幕上花哨的图案让他有点眼花,凭记忆有些困难地想起来这个游戏是他们从大学时玩起的网游荣耀的手游版,原来庞大的世界观和繁琐的操作被简化成了节奏游戏,左边的小人象征性地挥挥剑,对面萌化版的怪物一片片倒下去,发出各种奇怪的拟声——

  居然还在玩。也亏黄少天玩的下去。

  这两句话几乎同时出现在喻文州的脑海里。

  他知道黄少天一向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总是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目标,对待各种娱乐方式也是浅尝辄止,刷出一个漂亮的分数就会很快厌倦,荣耀算是一个例外,或许是因为记录了一段可贵的不可再来的时光,还曾经拍着桌子说要再战十年来着。

  大概是爱屋及乌吧,对待这种衍生性的产物也是格外认真。

  黄少天真是一个足够随性的人,该忘的东西随手一扔,利落干脆,在意的事物又会掏心掏肺。喻文州盯着黄少天的手腕出了神。这也是他很喜欢的黄少天的一部分,只是对他来说又有些危险,黄少天像是一本难以读懂又令人爱不释手的书,沉迷其中的同时又担心着下一面是不是就是毫无预兆的end,如果发生的话对方想必也不会给出任何解释。

  他总是想帮,也习惯于帮对方做决定,以预知下一步的行动。黄少天对此毫无异议,但喻文州总有种隐隐的担心,这是因为黄少天觉得这无所谓,还是因为喜欢自己才愿意迁就?如果是前者,他想控制的念头称得上是妄念,如果是后者,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却还忍不住做好最坏的打算,想着对方离开自己的那天。

  突然那双手往下一放,下一秒就搂上了自己的脖子。

  “好了。”黄少天轻快地说,脸颊上笑出一个浅浅的酒窝,“文州这个周末你肯定没事吧?要不要出去玩,我觉得我们很久没一起待过了!”

  “我觉得你大概更在意你的游戏。”喻文州也微笑起来,他面对这个人的时候总是想笑起来,与在外面不同的,“再说点我感兴趣的话说不定我就答应了。”

  “听我解释!我对你的真心天地可鉴啊队长!游戏只是消遣用的!垃圾游戏毁我青春!”黄少天作嚎啕状,“然后就是水族馆的票我已经买了。”

  “所以只是来通知我一下?”

  “不,还顺便贿赂一下。”

  伴随着这句话两个人一起跌进了沙发里,将近一个星期工作完了倒头就睡,嘴唇交合的瞬间感觉有些陌生,但很快熟悉的感觉便涌了上来。喻文州只是半松半紧地搂着,黄少天却显得有些急躁,不一会儿就在他脖子上留下了几处牙印。

  黄少天的身体温暖,年轻富有活力的肉体像是洎洎地散发着热量。喻文州安抚性地摸他的背,像是数他的每一节脊骨。他刚从外面回来,手指冰凉,黄少天不由得抖了抖,但并没有闪躲,而是眯着眼睛把他抱的更紧些,暖色灯光下浅褐的眼瞳仿佛也是个光源,对视的时候能把人融进去。

  黄少天用手揉捏他的耳垂,有些不满地说:“太凉了。”

  而后慵懒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大,黄少天扬起下巴舔了舔,笑得有些得意:“我来帮你暖一下?”

  耳垂是喻文州为数不多的敏感点,舌尖碰上带来的温度传递过电一样蔓延下去。

  喻文州手上不由得多用了点力,蹭过尾椎的时候黄少天从喉咙里挤出一声短促的声音。气氛有些不对了,但两个人都没意思去制止。

  他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盯着面前有些情欲的眼睛。对方毫无躲避的意思,眨了眨眼,在他的脸上啃了一口。

  “喻总今晚应该不忙吧?”

  喻文州偏过去,回了一个热情而绵长的深吻。

  今天的黄少天乖得有些过了,喻文州想,大概是也有段时间没能度过二人世界的原因,每一个挑逗的动作都能得到热情的回应。他的衬衫被扒得差不多了,两人匆匆交换了一个吻,短暂的分开的时间里喻文州去拿一些必要的物品,能感受到黄少天支着下巴有些狡黠地看着他。

  只不过他从袋子里摸出猫尾巴的时候两人都是一怔。

  叶修到底帮忙买的什么玩意。喻文州感觉整个人都不太好,虽然他也并不是特别抵触这种额外的小惊喜,只是来的太突然,没有一点点防备。

  黄少天却是勾勾嘴角笑了。

  “真是看不出来啊。”黄少天做了个再见的手势,脚却伸过来蹭了蹭他的腰,似是无声的邀请。

  喻文州也笑了起来。

  那就不用白不用了。

  于是他现在得以把青年压在身下,对方的裤子挂在膝上,两腿之间伸出一根毛茸茸的猫尾。喻文州继续把它推进去,俯下身啃咬黄少天的颈侧和锁骨。黄少天像是承受不住舌尖滚烫的温度,下意识地往墙边躲,手却还牢牢的攀在他身上。借着这个动作喻文州抬起下巴,舔咬他的耳垂,手加重力度在他的腿间揉了揉,听见黄少天又发出了一声呜咽。

  他熟知黄少天身体的每一处,清楚哪一次攻击可以让对方丢盔弃甲,就像索克萨尔和夜雨声烦熟知对方的每一次动作。

  喻文州拧开瓶盖,半透明的液体淋上黄少天漂亮的弧线,随着对方的微微起伏,水光泛得实在太过诱人。

  “闭上眼睛。”喻文州把手搭上去,喟叹般地低声说了一句。他希望自己时刻保持足够的冷静,但这冷静在这样的火焰面前毫无用处,只被变成了汹涌的潮水,把除此之外的事情都冲刷得干干净净。

  仿佛就这样沉入梦里。

  

睡过去之前耳朵里充斥的全都是带着暧昧尾音的私语,醒过来的时候正好听见手表滴滴的报时声,窗外黑的如同浓墨。昨晚热情放肆的举动让他们根本没心思清理,就那么拥抱着睡了过去,喻文州试探性地动了动腿,感觉到两个人的下半身还黏腻在一起。

  “你心情好些了吗?”黄少天的声音传过来,清晰得没有一丝睡意。

  “怎么这么问?”喻文州颇感意外,平常的黄少天做完之后非常粘人,甚至有些嗜睡,手脚搭在自己身上,早晨哼哼唧唧的不肯起床。但这又是他熟悉的样子,机会主义者时常在他人入睡的夜晚亮着一双猫一般的眼睛。

  他起身扭开了一点床头灯,淡淡的橘黄照亮了黑暗的一隅:“没睡着?”

  黄少天摇摇头,仰卧着,微微抬起下巴看他,眼神非常认真。“你今天不太开心,我能感觉到。”

  喻文州笑了笑:“怎么,原来今天是在特意安慰我吗?”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真是成年人的方法。”

  “诶你这人!也不是,”黄少天被激了一下,转头又一拍床垫,“不对你别想岔开话题!“

  黄少天是认真了的,喻文州想。当黄少天认真的时候就会眉毛微微上挑,抿着嘴,颈部线条紧绷,目光里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仿佛下一秒就要把猎物抓在掌心——即使他现在锁骨上还有吻痕。

  今晚的月光其实有点冷,比起皎洁像是有点惨白。

  “被你发现了。”喻文州说。

  “是啊,发现了。你今天进门的时候那表情我非常不喜欢。虽然是笑着的,简直是一脸生无可恋,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了。”黄少天冷静地说,“这里面包括我吗?我想着你要是被撩了没反应,我强上了你也行……别转过头去笑!”

  黄少天的手汗津津的,有些用力地把他的脸扳过来,额头抵着额头,“太矫情的话我也不说了,总之我们都这么跑到外地来了……你要是脑子里冒着累了或者后悔了的心思的话,至少要告诉我,毕竟是我拖你下水的。”

  喻文州看着黄少天脸上渐渐冒出了几分烦躁、焦虑和不安,目光却没有丝毫改变,直直地望过来,像深思熟虑过后的理所当然。

  在他的印象里,自始至终,黄少天都只需要成为最锋利的剑,一往无前,而他会在后方做好那块永不转移的基石。但这把剑现在迟疑地入鞘,转过身来迷茫地看着他。

  他从来没想过黄少天原来内心翻涌着这样的情绪。

  你在害怕?还是在自责?你以为都是你的错吗?

  如果刚刚自己真的偏头笑了的话,大概是被气笑的。

  但两个人五十步笑百步不是吗。

  喻文州叹了口气,用手环住了他的肩膀,把脸埋在他的颈侧,安抚似的轻吻着。这是他们习惯的姿势,当初黄少天以同样的表情站在他面前,拖着行李箱,红着眼角,有些无助却又坚决地问他愿不愿意两个人一起去别的城市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抱住他,将他与屋檐外连绵的阴雨隔开,好像用怀抱为他造就出了一个现实外的温暖角落。

  时间也过去了几年了,他看着黄少天愈发成熟,像收敛锋芒,却更加锐利。黄少天很少露出这样示弱的表情,至少喻文州都只见过一两次。

  这次是为了自己。和自己相同的原因。

  “说什么拖下水呢,我是自愿的。”

  黄少天在他沉默的时间里似乎一直非常紧张,听到这句话后表情瞬间变成了惊愕,还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发出几声无意义的嘟囔,安静地等待下文。

  喻文州收紧了手臂,深深呼出一口气。

  自己今天情绪的确不太对劲,即使是在和黄少天纠缠着的时候,也像是在抓住全世界仅存的几样属于自己的东西。但他一点也不想把这样的情绪传递给对方。

  他习惯黄少天一直明亮夺目的样子,从少年到青年。黄少天代表着他曾经妄图拥有的所有美好的东西,而现在,他本身就是最美好的东西,是桃花源,是武陵人。

  你不该露出这样的表情,少天。

  “我承认今天是不太舒服,大概是工作上的原因让我想得比较多。”喻文州压着黄少天的肩膀,声音有些闷,但是又带着几分坦然,“我觉得压力很大,这里发生的事情我并不熟悉,太多不在掌控之中,而我是个控制欲比较强的人……”

  “不过这不是问题的关键,我有自信能够处理这些繁杂的事情。可是少天你呢?你从来不需要一个人摸索什么的,在我印象里你一直走着一条自己充满把握,注定会成功的路,但是现在会不会跟我一样?是我影响你做出这种决定的,你后悔过吗?”

  他能感受到黄少天的肌肉在自己说出“压力大”的时候就开始紧绷,听到这里的时候几乎整个人都要跳了起来。

  “妈的你是不是傻?!你不后悔我就会后悔了不成?!我告诉你……”

  喻文州赶在他爆发之前抢先一步说:“我告诉你,我没有不开心。”

  黄少天一脸“你他妈居然打断我说话”的表情紧紧地盯着他。

  “至少现在没有了。”喻文州强调似的说得很慢,又像是在说服自己。“你今天看上去状态还不错,我突然觉得没什么好担心的。”

  他只觉得现在心里放下了什么沉重的东西。思索了那么久,每一步都显得复杂而不可捉摸,远远望去根本看不到终点,但是当他听见黄少天用纠结的语气问出同样在自己心里盘桓了很久的问题的时,一切疑虑就已经得到回答了。

  怕对方不信任,又调节气氛般斟酌着故意加了一句,“特别是做了这种事之后。”

  黄少天的脸色简直是变化莫测。

  “你就是来和我做这种事的?所以你是在担心什么?觉得我没有专一到能坚持下去的程度?……”

  黄少天很明显地欲言又止,眼睛闭上又睁开,头发被抓得乱七八糟。喻文州坦然地回望过去。

  诡异的沉默持续了十多秒,喻文州甚至观察到了对面那栋楼的霓虹灯变了两次色。

  “……我靠。”大喘气了半天,黄少天只说了两个字。

  喻文州很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喻文州你大爷的你还笑……”黄少天揉了揉头发,不知道到底是无奈还是焦躁,对着喻文州的脖子狠狠咬了一口,“你是脑子有坑还是想装逼?我纠结了那么久到底怎么安慰你,你就几分钟强行解释完了?还不听我说话?是不是下一秒要说‘我不听我不听’啊?”

  至少现在黄少天不是在生气了。喻文州抚摸着黄少天背上逐渐放松下来的肌肉。“不小心破坏了你展现男友力的机会?”

  “你闭嘴。我有点郁闷。”黄少天揉了揉脸,重新躺回床上,“妈的,今天怎么突然这么矫情。”

  这么多年过去,喻文州很明白怎样为这头骄傲的狮子顺毛,他放软了音调,用有些讨好的语气笑着说:“我的错,知道剑圣大大最讨厌矫情的人。”

  黄少天靠着抱枕往下滑了一点,半躺着,一副慵懒的姿态,像是充气得快要爆炸的气球被戳了一下,吐着心里的郁结,渐渐软了下来。“我只是有点……不对,是很不爽。我之前什么事情都会跟你说,你做的决定我有哪次反对过吗?我总是被你带着步调走,虽然也带点心甘情愿的意思……但是你想得太多了,继续顺着你不知道要拖到猴年马月去……我有点等不下去了。”

  “这次换个城市是我突然提出来的,没有任何预备措施的事情你肯定不会喜欢。”黄少天睫毛很长,仿佛挑动着光线,棕色的头发在暖色灯光下也成了流淌的蜜色,“我在想如果你后悔了的话,锅全部都由我来背。——但是你过来之后经常挂着那样的表情,却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些什么。我只愿意和喜欢的人一起去别的城市,可是这他妈不是回到了最初当朋友的状态了吗?”

  喻文州一直安静地听着,突然说:“之前魏老大走的时候你还找我厕所约架。”

  “啊?”黄少天正大段大段倾诉着自己的情绪,猛地被打断有些猝不及防。

  “你反对过。”

  “……卧槽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我是让你……”

  “我保证。”

  黄少天要求的是什么他大概能猜到,猜错了也无关紧要。

  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喻文州想。他一直胆战心惊地猜测着,担忧着,又要为每一种尚未被证明的猜测和担忧寻找后路,像是无止境地抽丝做茧,不抱希望地期盼着说不定哪一天足够大的时候就能把黄少天包裹进去。

  但是黄少天从来不是什么原地不动等待捕获的猎物,相反,他是个捕食者,一直在悄悄靠近,寻找机会把他从茧里扯出来。

  他是包裹不住的,身上的温度会把束缚烧的干干净净。但是他会始终待在自己身边。

  喻文州凑过去吻了吻他的嘴角,黄少天顿了几秒,用力啃了一口,热烈地回吻过去。

  比起刚开始带着情欲的亲吻,这一次的更加单纯,亲吻本身就是目的。回过神来的时候,两个人又把被子滚得一团乱,呼吸急促。喻文州单手撑在黄少天颈侧,抚摸对方通红的侧脸,他的眼睛明亮,是喻文州最熟悉的星星。

  “少天。”

  “——好了我知道你非常感动但是我们明天去水族馆是买的上午的票你确定起得来吗?”黄少天在情节又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之前及时遏制住,“我也不介意你今天三番五次打断我了,但是你别这么看着我!不说了,睡觉!明天我要吃流沙包!”

  闹腾了这一番后睡意是真的很浓,安静躺好后黄少天几乎秒秒钟睡了过去,这几天是太累了。喻文州想了想,爬起来把定好的闹钟关掉。

  他对水族馆没有特别的执念,只是享受两个人毫无顾忌的待在一起。现在这样相拥而眠就最好不过,心里膨胀的满满都是幸福,像是翻涌着甜巧克力,想不出另外一件更好的事情。

  就这样想睡到什么时候再醒吧。

  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是在这暮色里,最温暖明亮的光。

  “晚安,黄少天。”

  温柔地帮旁边的人掖好被角,他也合上了眼睛。